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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第 2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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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第 229 章

“怎麽了, 小餘,在看什麽呢?”

趙威明的話打斷了餘曜尋找拍肩人的視線。

餘曜實話實話:“剛剛有人拍了我一下。”

這下趙威明的表情也變得奇怪起來。

他越過蹲在肩膀上的肥肥黑貓,努力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發出了真誠的靈魂質問。

“我一直在你後面, 沒看見有人過來啊。”

餘曜:???

餘曜:!!!

總不能是青天白日裏見鬼了吧?!

餘曜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但剛剛的觸感實在太真實。

有那麽一瞬間,餘曜都想把溜出去玩完全不著家的7878揪回來問問,自己的原生世界確定沒有任何靈異元素吧。

但7878自打學會順著網線爬就徹底放飛自統,十天半個月不回來都是常事。就算真的回來,往往待不到幾分鐘就又提統跑路, 還要美其名曰世界那麽大,統要出去看看,不打擾宿主的個人生活。

餘曜有時候都懷疑7878的意識體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活脫脫就是個稚氣未脫的調皮鬼。

自己該不會是在雇傭童工吧?

少年忍不住翹了下唇角,正想著事,突然, 右肩膀又被什麽拍了一下。

不是吧,還來?

餘曜在回頭之前果斷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那個拍自己兩次的……毛絨絨?

等等, 這個帶毛還溫熱的觸感!

少年驚得一松手, 下一秒,被他一把抓住的小東西就從置物架上跳下來, 跑了個沒影兒。

但餘曜視力極好,一眼就看清了搗亂是個幾厘米長的灰色小毛團,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是某種個頭不大,擅長攀爬的小動物。

“小餘, 沒咬著你吧!”

趙威明這回也看見了那個小東西,見餘曜伸手去抓, 嚇了好大一跳,趕緊過來查看少年的手指。

被咬傷在比賽前都是大事,更別說被動物咬傷還很有可能感染上疫病病毒!

翻來覆去檢查幾遍之後,見餘曜的整只手完好無損,趙威明這才松了口氣,但還是極其不滿。

“賽方太不靠譜了,怎麽能把動物放進場館裏!”

餘曜想了想剛剛被自己抓住後只會逃跑沒有咬人的毛絨絨,“應該是被人馴養的。”

趙威明更生氣了,“那到底是誰把動物帶進來的!”

“要是真出事了怎麽辦!”

他越想越陰謀論,說著說著就作勢要去找賽方的工作人員。

只是腿還沒邁開,就被自家徒弟突然攔住。

趙威明不明所以,剛想說什麽,順著自家徒弟的目光就看見了約翰尼猶猶豫豫的身影和他懷裏躲躲閃閃的毛絨團。

破案了。

餘曜看著那個瘦瘦小小的少年懷裏抱著的同樣瘦瘦小小的灰毛猴子。

看來之前拍自己肩的應該就是這個小猴子了。

餘曜有點哭笑不得。

不是,誰家好人會把猴子帶進奧運賽場?

餘曜倒也沒覺得約翰尼是故意帶猴子來抓咬自己的。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是個人都不能幹這種蠢事。

但趙威明卻如臨大敵。

競技場向來面上光鮮,但背地裏喜歡使些齷齪手段的小人從來不少。

這個約翰尼看起來可憐巴巴,但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故意偽裝,要不然他帶個猴子來賽場幹什麽。

趙威明清了清嗓子正要質問,但這次又是被自家徒弟搶了先。

餘曜趕在自家教練開口之前主動走到了約翰尼的面前,“你好,約翰尼,請問這只猴子是你帶進來的嗎?”

少年的唇角仿佛天生帶笑,語氣聽起來也很是溫和,自帶一種欺騙性很強的無害感。

“它似乎……認識我?”

不然的話,在場這麽多選手,為什麽這只小猴子只拍自己的肩膀,還是一連兩次。

餘曜並不是毫無戒心,只是在沒有定論之前,他更願意把人往好了想,並不想讓教練直接把事情鬧大。

只不過——

餘曜看著對面因為自己的問話更加瑟瑟發抖的瘦小少年,不由得有點懷疑自己的試探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不應該呀。

餘曜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試圖醞釀出更溫和的語氣。

但約翰尼咬了咬牙,搶在他之前撲通一聲,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磕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頭碰撞聲。

“對、對不起!”

約翰尼的通用語帶著非常濃厚的口音。

他死死抱緊自己的小猴子,苦苦央求的嗓音聽起來快要哭了一樣,“波比它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告發它!它會被打死的!”

餘曜一怔。

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約翰尼已經雙手撐地,看上去很有幾分餘曜要是不原諒,他下一秒就要砰砰砰來上幾個響頭的架勢。

被瘦小少年抱在懷裏的瘦小猴子仿佛也意識到了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嗖的一下躥出來,雙手合十地在主人身邊撲通跪好,一個勁地沖著師徒兩人瘋狂作揖。

有被一大一小下跪的場面震撼到。

餘曜整個人被驚得心弦一顫,趕緊和自家教練上前拉人。

“你先起來,”餘曜這下是真的被驚到了,盡最大努力地柔和著聲調,見約翰尼堅持不起來,立即補充一句,“我沒有受傷,也不會向賽方舉報你的小猴子。”

約翰尼這才抱緊自己的小猴子,將信將疑地站了起來。

只不過他人雖然是站著,卻把自己盡可能地蜷縮得很緊很小,努力縮小存在感的腦袋都要埋到胸口,像極了躲避棍棒毒打時的自我保護姿態。

餘曜和趙威明對視一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神情都有幾分沈重。

但當務之急是要堵住旁觀者的嘴。

剛剛的一幕要是被人斷章取義地傳出去,一定會引起風波,不止是約翰尼的小猴子,他們兩個當事人都要被卷入輿論漩渦。

幸好他們站在了拐角盲區裏,應該不會有什麽人看見。

餘曜環顧四周,一轉頭,就對上了維克多格外驚恐的目光。

餘曜:……

他有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走過去把事情簡短地說了說,“……誤會一場,維克多,麻煩你不要再對其他人提起。”

維克多神情驚慌地聽完了原委,這才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在搞賽場霸淩呢。”

賽場霸淩是什麽鬼?

餘曜忍無可忍地抽了下眼角。

不過講道理,如果他站在維克多的視角,大約也會這樣想。

約翰尼突如其來的下跪舉動實在是超過了正常人的想象。

餘曜的目光在約翰尼露出的胳膊上頓了頓,很快就認出那些痕跡是縱橫交錯的鞭傷、燙傷和各種割刮疤痕。

也就是約翰尼的膚色棕黑,才不太明顯。

再結合著約翰尼的國籍——

餘曜從前就聽說過某些落後小國的生存環境一塌糊塗,統治階級貪婪暴戾,尋常平民生活困苦,人命如草芥,但具象化到自己面前,還是引發了難以言喻的心靈震動。

吉特小鎮冬日裏的那些流浪小孩又浮現眼前。

餘曜再看向眼前這對仿佛只有彼此能夠相依為命的少年和小猴子,眼底的神色都變得深邃而沈靜。

這是面對無力反抗的弱者時的憐憫和同情,藏得很深,盡可能地不想讓當事人因為察覺到而感覺難堪失落。

但總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大家跟我過來吧。”

餘曜把人都帶到了候場區的角落裏。

左右他們幾個都是最後一組上場,站在一起也不突兀。

餘曜盡可能地顧全到所有人的面子。

眼下他幫不了約翰尼太多,但盡可能把事情壓下不鬧大還是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的。

見當事人真的不打算追究,約翰尼可算是找了主心骨,他一下接一下地撫摸安慰著躲回褲兜裏的小猴子腦殼,囁喏地解釋起來。

“謝謝你,餘,謝謝你沒有告訴我的教練。波比不傷人的,它只是認出了你,想要打個招呼……”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

餘曜一開始還以為約翰尼怕的是引發輿論的後果,但沒想到他更怕的是自己的教練。

以及,“它叫波比?”

餘曜一下想到了那個喜歡吃菠菜的大力水手,眼裏多了點笑影,“它居然認識我嗎?”

他的語調裏帶著點好奇。

約翰尼點點頭,把掛住自己手指的小猴子捧給了幾個人看,木訥裏帶著點自豪,“我希望它也擁有波比的大力氣,這樣才不會像它的父母一樣被活活打死。”

約翰尼的神情黯然一下,但很快又替自家小猴子高興起來。

“波比很聰明,教練經常給我看你的比賽視頻,它一下就認出你了。”

像是看出了餘曜和維克多的躍躍欲試,約翰尼抿抿唇,鼓足勇氣,把正在尷尬撓頭的小猴子往兩人面前一放。

“你們要摸摸看嗎?波比很乖的!”

趙威明下意識想阻止。

野生動物身上總是攜帶著讓人意想不到的細菌病毒。

餘曜卻從約翰尼擡起頭時露出的那雙很大很亮的黑眼睛裏看到了打開心門的一把鑰匙。

反正自己包裏帶了消毒液,大不了一會避開人洗洗手。

餘曜大大方方地揉了揉那個和主人同樣羞澀的小猴子的腦袋。

“手感很好。”

餘曜忍不住嘴角上揚。

這不是安慰話,觸手就是茂密的絨毛,他甚至錯覺自己摸到了什麽材質名貴的絨毯,也足以見得波比的小主人把小猴子照料得很好。

“吱吱吱——”

原本安靜的小猴子歡快地叫了起來。

“波比喜歡你,”約翰尼垂著長長的睫毛翻譯道,麻木黢黑的瘦瘦小臉上終於有了點笑的模樣,“它喜歡爬樹最厲害的人。”

維克多沒忍住也摸了兩把,當場高興得吱哇亂叫,“我竟然摸到了猴子!”

這個一米九高的大個子神情悲痛地回憶起曾經去動物園的經歷:“動物園裏的猴子都很兇悍!他們搶走過我的水和食物!還不讓我摸!”

餘曜和約翰尼都忍不住笑。

維克多立刻控訴地看向餘曜:“你還笑!我聽說那些猴子都是從華國運來的!來自你們那裏一座很出名的山!”

“峨眉山?”

餘曜挑了挑眉,摸出才修好的手機,把峨眉山猴子早就被控訴的種種惡行播放給他們看。

約翰尼還是第一次見沒有被人用鐵鏈拴著幹活,還敢搶人東西的野生猴子,和自己的小猴子一起震驚地睜大了眼,“它們脾氣好大!不會挨打嗎?”

“國家保護動物,誰敢管?”

餘曜指著屏幕裏挨了猴子一個大比鬥也不敢還手的倒黴游客,故意聳了聳肩,“在我們的國家,打猴子會進監獄的。”

“真好。”

約翰尼羨慕不已,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秀氣的酒窩,一臉神往。

這個神情才算是有了點符合年齡的孩子氣。

餘曜心裏想著,面上卻不露端倪。

作為一個能夠在不動聲色間就跟各國記者博弈到有來有回的語言大師,如果餘曜願意,他往往會是最好的氣氛調節者。

於是乎,在少年有意無意地套話和安慰鼓勵話裏,三個背對著鏡頭的年輕人連背影都透著歡快。

完全不像是在第一場比賽裏旗鼓相當的對手。

倒像是一見如故的朋友。

【喲呵,這是又有新朋友了?】

【恭喜小魚,圓滿實現打一次比賽交幾個朋友成就】

【我敢打賭餘曜絕對是e人!i人實名羨慕!】

觀眾們從直播間一掃而過的鏡頭裏看見這一幕,樂呵呵地調侃起來。

他們等待著最後一組比賽的開始。

餘曜也在等待候場的時間裏大概摸清了約翰尼的情況。

用一句簡單的話概括就是:下等人家庭出現了一個擅長爬樹的天才,被種植園地主發現之後被帶到奧運會上試試運氣。

除去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一個星期都不放假一天的種植園這種事,餘曜同樣震驚的是,約翰尼真正的教練其實應該算是波比的父母,那對和他一起被囚禁在種植園裏日夜不休摘水果的猴子夫婦。

現在的所謂教練不過是花錢從種植園園主那裏“雇傭”約翰尼賺取名氣的雇主。

難怪約翰尼攀巖的動作像猴子。

餘曜為自己先前隨意地點評對手風格感到抱歉,同時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有點想幫幫約翰尼和他的小猴子。

但擺在面前的就是比賽,真正的幫助也不是給一張支票那麽簡單。

還是等比賽完了再跟二哥商量一下怎麽辦吧。

餘曜自覺自己並不是什麽同情心爆表的聖父聖母,也知道自己或許救不了很多人,但都擺在面前來了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餘曜心緒轉動,但很快,他選擇暫時默默地壓下了繁多的想法。

約翰尼對此完全不知情,但經過這麽一會兒的交談,他已經憑借小獸般的本能感受到了少年對待自己時的友善和用心。

餘是全世界都聞名的大明星。

但他沒有看不起自己!

約翰尼開心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直到他們這一組的線路演示結束,即將被帶去比賽,都還有點平靜不下來。

但獎牌是絕對不可能拱手相讓的。

約翰尼很清楚這枚獎牌對自己,對自己的家人,甚至對波比都意味著什麽。

但感謝也需要表達。

“餘,加油!”

臨出場前,約翰尼組織了半天語言,很認真地對餘曜說道。

他懷裏的小猴子吊在松松垮垮的T恤領口,只露出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卻也努力地空出一只毛絨絨的爪子用力招呼了幾下。

餘曜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謝謝,你也是。”

然後就和維克多一起走出了後臺。

面對撲面而來的掌聲,樂呵呵的維克多終於切換到了比賽模式,還沒有走到巖壁上的兩條線前,就已經戰意昂揚。

“餘,”他用朋友間才會有的熟絡語氣對身邊人挑釁道,“要比比看我們誰最先爬到終點嗎?”

餘曜擡眼望去,擺在他們面前的,是高達十二米的巨大巖壁,巖點很多,密密麻麻,但卻用相同顏色的掛索在其中標記出了兩條三米多寬的限定路線。

負責他們兩人安全的保護員也已經在巖壁下一左一右就位,活脫脫像一對門神。

餘曜很清楚的知道,這就是難度攀巖,是自己之前從未在任何比賽中嘗試過的嶄新領域,維克多挑釁自己的信心也來源於此。

但那又怎樣?

“當然沒問題。”

有著一雙澄澈的琥珀色眸子少年語氣輕快地答著,旋即在觀眾們的歡呼聲裏長腿一邁,走上臺去。

大臺五套的解說員會意,在直播間裏振奮喊道。

“我國小將餘曜已經就位!”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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